本周推荐文章：Elise Andaya. 2009. The Gift of Health-Socialist Medical Practiceand Shifting Material and Moral Economies in Post-Soviet Cuba. MedicalAnthropology Quarterly, Vol.23, Issue 4, pp.357-3.

健康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正如古巴革命领袖切·格瓦拉（Ernesto “Che” Guevara）在《医药革命》中所说，“一个人的生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的所有财富价值的百万倍。”在古巴，社会医疗是免费的，而病人们通常会用诸如三明治或咖啡等小礼品来表达对医生的感谢。《健康的礼物：苏维埃时代后古巴的社会医疗实践和物质与道德经济的转移》的作者安达亚（Elise Andaya）是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的人类学教授，其主要研究领域为性别和医疗人类学。在本文中，作者以独特的视角向人们展示了苏维埃时代后古巴这个岛屿上病人送礼给医生的现象、古巴的国际医疗援助以及其背后的理论思想。

作者安达亚于2004到2005年在古巴首都哈瓦那（Havana）进行了田野研究，通过长达13个月以上对家庭医疗诊所的田野民族志数据采集，考察了古巴社会医疗实践中进行变化的道德和物质经济。相比较于古巴的其他地方，哈瓦那新兴的社会和经济分层更加显著，所以作者的全部研究都在哈瓦那市内进行。文中作者列举了大量自己从个体医生那里亲身了解到的故事以及个体医生们对于送礼的个人体会，使文章更加具有代表性和实际性。作者发现，在官方思想和日常实践中，理想社会医疗的道德经济基于一种互惠交换的社会思潮。病人送给医生的礼物体现着医生和古巴及病人个体的关系，而古巴对其他国家的国际医疗服务政策也有其独特内涵。苏联解体后社会和经济发生了众多巨变，促使国家以及医生个体运作于一个新的当地经济和全球经济之中。随着礼物互惠的思想行为遇到新兴的市场经济，不管从国家对于国际人道主义的政策的层面还是医生和病人之间关系的层面来说，礼物都在苏维埃时期后的古巴物质和道义经济转变上具有新的意义。

在文中，作者安达亚首先提出了她的基本论点，随后从以下五个主要部分展开了分析论述：礼物互惠对理想社会主义医疗实践的体现、在诊所中送礼蕴含的感激和社会投资的双重意义、苏维埃时代后的古巴市场和道德经济的改变、古巴对医疗事业的国际人道主义援助，以及送礼带来的问题。第一部分，从理想的社会主义医疗实践角度来说，病人送给医生的礼物不管贵贱都是一份心意，病人通过送礼来表达对医生长时间的关照与呵护的尊敬与感激之情。在改革下，古巴的医疗教育培训是免费的，但这份“免费的礼物”让给予者和受馈者陷入了不可改变的债务与责任的关系。第二部分，病人送给医生礼物这一行为不仅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实际也是一种社会投资。在医生频繁超时工作的超负荷医疗体制的背景中，礼物成为了将赠与者与其他病人区分开的手段。当遇到需要医生额外关照的情况下，和医生之间隐藏着非正式关系的个人可以得到更加私人化的帮助和医疗服务的偏向。第三部分，社会中人人完全平等的意识形态导致的分配政策使一些人感觉自己有资格索取而不需要回馈社会，故而不够尊重为社会做出卓越贡献的专业人士。由于政府对包括免费医疗培训在内的公共医疗事业普及的投入，医生不可以以私人的名义行医，导致许多靠国家工资生活的专业人士只能通过当出租车司机或酒店侍者等第二份工作来补贴收入。苏联解体后的新状况不仅使专业人士没有足够的经济报酬，更是威胁到了社会道德价值观念的稳定。第四部分，作者提出古巴政府对其他国家实行的国际人道主义援助虽然完成了其一定的使命，但通过贷款、援助和贸易优惠条款的形式实际上是对古巴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持。将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和经济物质动机作对比，自我牺牲和团结的修辞实际上是掩盖消费主义欲望的面具。第五部分，对于许多在礼品经济环境下成长的人来说，金钱的提供暗示了他们给予的帮助是为了物质利益而非道德的无私奉献，从而威胁了他们心中建立起来的道德体系。从送礼这一行为来说，他们注重的不是礼物的价格，而是礼物所表现出的医患关系的质量。作者提出，虽然国家免费提供医疗教育，但医生们通过劳动和牺牲得到社会地位和专业地位，而对他们劳动道德的玷污实际上是攻击了他们想要守护的作为一名医生的道义准则。

本文作者安达亚以独特的人文主义视角揭示了苏联解体后在两种意识形态的冲突下，存在于古巴医疗事业中的物质与道德的矛盾。作者以田野考察和亲身访问的经历为依据深刻论述了随着苏维埃时代后古巴物质和道义经济的变化，医疗道德体系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与挑战，而古巴国家和民众个体都在新旧社会秩序中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平衡。而找到这一平衡点，对于古巴医疗领域的和谐发展无疑具有重要意义。对于研究当代中国医患互惠关系（如：红包馈赠实践）的人类学者来说，本文也不失为可资借鉴的民族志文本。

复旦商业人类学课程作业

 作者：波士顿大学程煜坤

编辑：复旦大学张路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