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seball Magic, George Gmelch, McGraw-Hill/Dushkin,September 2000
Revised version of “Superstition andRitual in American Baseball” from ElysianFields Quarterly, Vol.11, No.3, 1992.
《棒球巫术》
本文作者格梅尔希(Gmelch)曾经在上世纪60年代效力于美国著名职业棒球俱乐部底特律老虎队(Detroit Tigers),司职一垒。在成为专业人类学者之前的这一独特经历,使格梅尔希在修学一门名叫“魔法、宗教和巫术”的人类学课程时,以文化相对主义的视角来反思和质疑美国人引以为豪的以理性思维来解决生活难题的科学态度。在这篇短文中,格梅尔希力图告诉我们:美国职业棒球运动员为了保证自己能够赢球,也会像世界各地的信徒一样,祈求超自然力量的保佑和帮助。
在棒球比赛中,风险和不确定性对于投手和击球者有何影响?棒球队员又是如何来试图控制比赛的结果?在格梅尔希看来,美国的职棒球员就像马林诺斯基笔下特布里安岛的渔民一样,在面临变化和不确定性的情形时,会求助魔法和巫术,以保持对自己技能和控制力的自信和镇静。这两类处在完全不同文化和社会语境中的“专业人士,”在面对非常人能控制的事件时,都会通过仪式、禁忌和吉祥物等“迷信”手段来管理自身的焦虑和紧张情绪。马林诺斯基发现:在鱼产丰富的环礁湖捕鱼时,特布里安的岛民并不依靠巫术帮忙,因为他们凭借自身知识和技术已经绰绰有余了。而当特布里安人出海捕鱼时,他们就必须施行巫术和举行仪式,希望得到神助来保证安全和增收渔产。
波士顿著名的FenwayPark 球场前矗立着红袜队(Red Sox)传奇球星的塑像。
对于美国职棒队员来说,棒球不是简单的比赛,而是实实在在的职业。可以说他们能否保住饭碗,完全取决于平时的球场表现。职棒球手会使用巫术来试图控制棒球赛的运气,从而显示出与特布里安岛渔民极为相似的行为特征。投球和击球是棒球比赛中常常会被运气或者说概率主宰的两个环节。投球手可以说是比赛中最没有办法控制结果的队员,而击球也通常被认为所有运动项目中最难完成的任务,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也就是说,投球手和击球手可以做足准备,并且全身心地投入比赛,但仍然无法影响球的最终去向和球赛的结局,就像在远海捕鱼的特布里安人一样会时常感到无助。只有在守垒这一环节,球员才会觉得自己有能力掌控比赛,就像在环礁湖内捕鱼的特布里安人一样自信和镇定。
的确,职棒队员能够通过日常训练来获得一些看得见的成效,如在比赛中集中注意力。然而,格梅尔希注意到职棒队员在日常以外的活动如吃、穿和驾车仪式化,以期获得比赛胜利的运气。如白袜队的一位投球手会在比赛日听同一首歌。有的球员会在赛前吃固定的食物如鸡肉、火鸡和金枪鱼。赢球往往会催生出新的个人化的仪式性行为。表现出色的球员并不会把获胜仅仅归结于自己的球技,而是将输赢与自己在比赛当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联系起来。是否要刮胡子或者洗头发都成了能影响比赛结果的因素。有时候,投手的太太或者女朋友都会主动做些支持自己心上人“迷信想法”的事情,如在第六局时吃冰淇淋,或者穿着粉色的球衫,披着棕色围巾或者戴着松软的帽子去观战助威。在比赛中处于下风的球员会选择不同的进场路线来改变运气。当队员没有击中球时,教练会摇动装着球棒箱子,似乎要“唤醒”状态不佳的球棒。击球手会不断地用手摩擦球棒,试图获得某种魔力。
职棒队员们的禁忌往往与临场表现失常有关。许多球员们的禁忌活动发生在场外,不在观赛者的视线之内。作者本人因为连续两次在吃了馅饼之后输球,就决定在整个赛季不吃馅饼。另一位职棒选手的饮食禁忌却很形象化:他在吃了肉球(meatball)三明治之后,投球时大失水准,从此以后再也不吃肉球(肉圆)类食品。有的球员整个赛季都不会看一场电影。有的击球手在球赛当天不会看书,怕影响自己的视觉。吉祥物是球员认为具有“超自然”力量的物品。有些吉祥物已经是球员的标准装备,如钱币、链饰和十字架等。有的球员会戴着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用的旧手套,因为它常常会带来好运。有位击球手在穿着从队友那里借来的棒球鞋后成功地投出了“无安打”(no hitter)之后,毫不犹豫地买下球鞋,并视其为恋物(fetish)。14,24,34或者44 是球员们希望得到的印在球服吉祥数字(与我国的习俗刚好相反)。有些球员会忌讳数字13,有些却要求成为第13号球员。有些球员希望得到退役队员的球号。有的球员会按照固定的程序穿球服。一位球员在连续击出两次本垒打之后,发现自己有一颗纽扣没有扣好。在此后的每次比赛时,他都会松开那颗纽扣。
Fenway Park 球场内正在进行的球赛。
(潘天舒摄于2012年夏)
格梅尔希注意到与职业棒球相关的仪式和禁忌并非一成不变,时代的变化也会影响到队员们对于吉祥物的选择。在街上捡到妇女的发针曾经被击球手视为吉兆,看到白马会使得球队获得神助。到了今天上述习俗显然已经过时。
在《Nacirema人的身体仪式》一文中,Miner借助“他者”的视角,以调侃俏皮的方式描述“颠倒了的文明人”的仪式化的日常生活。同样,在这篇《棒球巫术》的趣文中,作者格梅尔希以参与式观察者的身份,并借助文化比较的棱镜,重新审视了棒球这一美国人极为钟爱的体育项目,可谓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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