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引言
在后现代的影响下,人类学研究出现了一种趋势——研究者善于和精于制造话语,但对解决实际的问题却漠不关心。复旦人类学在潘天舒教授的带领下,长期关注老年问题。不同于其他的老年研究,复旦人类学秉持着做“顶天立地”的研究的理念,试图使用人类学的方法和理论,去解决实实在在的老年问题。从2018年第一次举办适老科技暑期课开始,到2021年,复旦人类学已经坚持4年举办适老科技的暑期课。本辑《复旦人类学之友·田野方法特辑》辑录2021年暑期课程的纪要,从这些纪要中,读者朋友可以领略不同学者实践人类学方法的不同风格,也可以领略人类学方法无穷的魅力和无限的潜力。在人类社会愈加复杂,愈多的时代,听到“native speaker”(马林诺夫斯基语)声音的人类学大有可为。
*黄延焱教授根据“认知障碍诊治及照护体系的实践与探索”这一主题展开分享。黄教授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全科医学科科主任,兼任老年医学科副主任,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首先她对目前老龄化的现实进行了介绍,2020年的人口学资料显示上海2020年沪籍老年人口占总人口36.1 %,65岁以上占25.9%,8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5.6%。“纯老家庭”老年人数157.79万,80岁及以上“纯老家庭”老年人数35.39万。而65岁以上认知障碍的发病率为5.6%,发病率每五年翻一倍。85岁以上患病率40%左右。认知障碍患者早期表现为学习能力下降和记忆的减退;随着病情发展,除了有记忆力减退、学习理解及逻辑思维能力下降、执行日常工作能力减退、定向障碍(时间、地点),并出现行为及人格变化,表现为精神行为改变(焦虑、猜疑、易激惹、幻觉、虚构及戏剧性的情绪波动)
但是目前的状况是在社区97%轻度认知功能障碍的人没有获得诊断,一些家庭并不能意识到老年人存在认知障碍。一方面是因为子女和老人共同生活时间不够,无法即使发现老人出现的认知功能障碍症状,另一方面可能是亲人认为这是老化的一部分。首先,早期识别存在问题。在一项纳入8042人次的神经内科门诊调查中,41例确诊痴呆患者,其中22例(53.7%)在门诊时未得到诊断而在此次调查中确诊,原因是这部分患者以非认知功能障碍症状就诊,而门诊医生仅关注患者的躯体症状,未询问患者的认知功能症状,也末进行神经心理量表测查,导致痴呆漏诊和延误诊治。此外即使确诊了,56%的中度AD未获得诊治,贾建平教授团队针对国内36家医院神经科患者进行为期7个月的调查研究,结果显示:其中AD患者接受抗痴呆药物治疗的比率痴呆30.1%、患者接受抗痴呆药物治疗的比率23.6% ,接受药物治疗的比例不高。一些家庭对于药物的理解存在差异,认为吃药一定要有效果但是认知症有其特殊性,治疗起的是延缓的作用,这就导致了一些家属断药,此外认知症就医存在困难、患者和家属对疾病存在悲观态度,也导致治疗比例不高。
黄教授介绍到认知障碍诊治中也存在着许多困境,首先痴呆起病往往隐匿,患者及配偶并不能意识到;公众对相关症状知晓率低;以及基层医务工作者对疾病的了解有误区对痴呆这个疾病有很强的羞耻感;常因为并发症和精神行为症状就诊。
黄教授团队在2020年对公众关于认知症的认识进行了调查,根据问卷调查结果显示:(1)公众对认知障碍的知晓度明显提高,但对认知症者的恐惧、偏见、歧视仍旧存在;(2)科普在提高公众对疾病认识上的作用必不可少;(3)对认知障碍的诊治和照护应该是全方位、全病程的;(4)为认知症患者及家属提供触手可及的服务十分重要。
黄教授也介绍到认知障碍不仅影响患者本人,它影响患者的整个家庭,其中受影响最大的是看护者,她需要24小时日夜看护,存在着极强的身体及精神压力以及需要承担误工及收入损失。患者的配偶由于难以应付沉重的看护负担易衰老,他的子女及其他小辈同时承受职业、家庭及社会责任困扰。
面对认知症诊治存在的问题,黄教授及其团队做了许多努力。首先对公众进行科普,翻译和出版科普书,通过微信等平台进行宣传,希望可以改变就诊低的困境;其次对社区医生培训,推动认知症障碍纳入慢病管理体系之中,以及进行认知功能量表培训及社区筛查认知量表评估师培训,希望能够解决一些患者及其家属存在回避和抗拒现象;并且推动科技应用,如将AD8自筛查量表纳入到上海健康云、在社区进行人机互动,开发一款日常情境下的认知评估“游戏”软件。针对当患者处于迷茫无助的阶段时,开发了认知症服务地图2.0版应用,为认知症患者提供能够提供相关服务的机构信息。
黄教授介绍到阿尔茨海默病是可治疗但不能够治愈一个疾病。及早发现、及早诊断、及早药物治疗可以有效改善患者的症状及有效延缓脑功能的衰退,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减轻看护者的负担。目前AD治疗是单药或两类作用机制不同药物的合并使用,而非药物治疗是重要的补充,在早期鼓励忠者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和日常生活活动,尽呈维持其生活自理能力,能够延缓脑功能的衰退速度。在实践层面上,黄教授及其团队进行了相关课程设计,在社区街道开展居民认知行为干预。课程涉及对老年人进行认知功能训练、身体锻炼;以及对社区的社工、社区医生、对照护者进行培训。
*黄延焱,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全科医学科科主任,兼任老年医学科副主任。本纪要根据2021年8月14日黄延焱在复旦人类学适老科技暑期课上的讲座整理,整理者为复旦2021级研究生杨如冰。